導讀:在如今這個時代,雞娃早就不再是什么新鮮的名詞。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,當年被第一代狼爸虎媽培育起來的孩子們,現在都已經長大成人,不少已...
在如今這個時代,“雞娃”早就不再是什么新鮮的名詞。
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,當年被第一代“狼爸虎媽”培育起來的孩子們,現在都已經長大成人,不少已然為父為母了。
在各種的采訪和報道里,我們窺見了這些“雞一代”如今的現狀:
他們有的被描繪為泯然眾人矣的“仲永”,用一個被強制優秀的童年,換來了一個極端平凡的中年;有的則在收獲了成功和自由后,與當年一心“雞”他的父母切斷了聯系,最終兩代人落了個不相往來、難評對錯的結局。
而在香港,第一批在雞娃教育中長大的孩子們,則已經開始馬不停蹄地,生產下一代的雞娃了。
雞娃的“輪回”
1992年,香港TVB的《新聞透視》欄目,記錄了一個名叫劉文淵的5歲小男孩的日常。
香港精英家庭正生產“做題家”
鏡頭里,劉文淵的媽媽不斷地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:“你爸爸是做什么的?你坐什么車來?誰帶你來的?”
面對母親拋出的問詢,小劉文淵雖心態良好有問必答,但顯然眼神游離,有些詞不達意。
母子倆這是在為升小學的面試做準備。
在90年代的香港,入學面試儼然就已經是幼升小的重要一環了。
也可以不面試,但那就要遵循政府派位的小學,十分被動,劉母吃過這個虧。大女兒當年上學時,政府派位的學校十分不理想,她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四處奔波找學校。
而為了能讓小劉文淵贏在起跑線上,劉母這次早早就為他選擇了好學校,一有機會就跟他進行對話訓練。
盡管中間面試失敗了幾次,小劉文淵最終還是成功收獲了一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。此后,劉文淵中學畢業后考到英國讀法律,畢業后回到香港負責家族生意。
近30年過去,節目組再次見到了劉文淵。
當年那個在鏡頭前還有些害羞的男孩,而今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。
劉文淵當年的努力,并沒有給孩子們帶來更輕松的生活。
當年劉母的雞娃“馬鞭”交接到了劉文淵妻子手中。
劉文淵的家里貼滿了妻子Joyce精心制作的英文“生字經”,目的就是讓孩子們能盡早地融入到英語世界中。
《尋人記》
這些對成年人都有些陌生的單詞,從孩子們三四歲時就開始被有意識地融入到他們的生活里。
如今,三個孩子不僅會用英語對話,還能用英語吵架。有時孩子們問的英文生詞,甚至會難倒在英國留學多年的劉文淵。
而在他們更小的時候,Joyce在家貼的是中文的生字經,“墻上全都是”,Joyce揮手指遍了整個墻面。
但與當年劉母一個人操心費力,摸索面試策略不同,在今天的香港,有大量的面試班來指導孩童面試。
一個問題要回答哪些方面,最少要說幾句話,全都有章法可以遵循。
《尋人記》
在Joyce看來,當年劉文淵的回答說不上優秀,那絕對是不及格的。
《尋人記》
為了檢測培訓的效果,節目組當場對孩子們搞起了突擊測試。
面對大人們的隨機提問,孩子們聲音自信,對答如流,表現得比他們父親當年好上不止一點半點。
可競爭的壓力也大不相同。
當年劉太太提前給孩子安排學校面試,最終面了四五場,收到一個心儀的offer,就已經大大超越了同齡人;而今,劉文淵的孩子最多要準備12場升學面試,而這個數量居然還被其他家長吐槽“太少”。
當年的劉文淵在鏡頭前雖然害羞,但一邊含糊答題一邊玩玩具,說面試“跟玩耍一樣”,即便面試失敗也不覺傷心,多少有些沒心沒肺。
《新聞透視》
可如今文武雙全、詞匯量遠超父親、回答起問題來頭頭是道的孩子們,卻有些焦慮。
大女兒會在面試中因壓力而不自覺咬手指,兒子則坦言自己對面試很害怕。
《尋人記》
劉文淵將養孩子比作賽馬。
在他眼中,女兒是“勻速型”,要用漸進式的方式引導她學習,不能著急;兒子則是“墜后型”,要在升學的最后階段“打鞭”,才能有好成績。
從30年前的賽馬,到如今的馴馬師。
華人做題家的雞娃教育,由此閉環。
香港人雞娃,比海淀媽媽還野
在香港,人們習慣把雞娃叫做
“催谷”
。而對一個孩子催谷,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開始。
正所謂“孩子要贏在子宮里”,娃還沒懷上,港媽和港爸就開始為他或她之后能上的學校操心了。
像有些幼兒園喜歡收1月份生的孩子,有家長便會倒著推算時間,將懷孕的日子精準到天;有些學校對本校職工有“子女優先”的福利,有家長便打算降薪應聘校工,以此來為自家寶貝的未來鋪路。
而當寶寶出生后,港媽港爸則會想盡辦法將他推上“卷學業”的起跑線上,讓他盡可能早地出發。
這一切,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在整個香港屢見不鮮。
孩子剛長到8個月,家長就開始早教,在娃的眼前一張張地過“單詞閃卡”,在娃睡著后小聲在其耳邊念乘法口訣表,盼望著自家寶貝能夠在2歲時就可以擁有遠超同齡人的智力。
有家長還帶著孩子去做一個接一個的“資優測試”,希望能通過這些所謂評估搞懂自家兒女的智力水平。這些測試個個都價格不菲,參加一次就是小幾千上萬的港幣的開銷。
而到了上學的年齡后,家長就會想辦法將孩子所有的空閑時光填滿,做到“三歲已無時間玩”。
在2013年天水圍區的一項調查里,有將近2成的家長都選擇給孩子同時報2個以上的幼兒園,并且,這些家長的收入和受教育程度本身都不算高。
當然了,有錢人家的孩子只會被逼得更緊。
在一個繁中的教育論壇上,一位網友分享了他公司老板的催谷經驗,并質問這樣“催“出來的孩子,“成長會不會開心?”
而像吳君如、徐濠縈和劉德華這樣的明星藝人,在有了孩子后,也無可避免地加入到了催谷的大軍中,花重金送自家娃上貴族playgroup
(親子活動小組)
,為將來考進好的幼兒園做準備。
當然,進入一所好的幼兒園或小學只是開始,接下來,被催谷的孩子們還要經歷漫長而又高強度的補課之旅。
早在2007年,《大學線》就報道了一個名叫雯雯的12歲香港普通女孩,被補課所填滿的疲倦人生。
雯雯每天早上5點起,夜里經常凌晨一兩點睡,一周七天,要上各種各樣的補課班:鋼琴、游泳、籃球、珠算、素描、古箏、創意技巧訓練......
在被記者問及人生夢想是什么時,雯雯毫不猶豫地回答:“希望一天能睡24小時。”
而在十年之后,香港的孩子們的處境依舊如此。
在2017年民建聯家庭事務委員會的一項調查中,有6成家長會在假期為子女報補習班,其中有的甚至會一口氣報16個,而有的則希望“暑假最好直接取消算了”。
這正應了那句流傳很廣的話:“香港家長最害怕的不是孩子去援交,去吸毒,而是孩子有空閑。”
“催谷”的輪回
在香港,長期景氣的課后補習班,幾乎成了一種特殊的香港地域文化。
在這座城市的街頭,你經常會在巴士的車身或巨大的廣告牌上,看到補習教師們身著西裝,擺出各種“一看就很精英”的POSE的巨幅照片。
而每一位名師的名字前,也都會放上幾個炫酷的稱號,像什么:補習天王,英語天后,狀元之師,萬人之選......
并且這些名師的收入,倒也配得上他們在廣告牌上的形象:
2015年9月,香港知名補習機構現代教育就曾開出8500萬港幣的年薪,天價招募當時的星級導師林溢欣,結果最終的結果還是挖角失敗。
而在純粹的教育商業化運作中,不僅補課老師被企業打造成了超級巨星一般的存在,補習本身也變得相當功利。
像有補課班直接就在廣告里喊話家長,將補課與孩子未來的社會地位直接綁定:
“子女未來住太和還是銀湖天峰,視乎暑假您的安排!”
2021年,內地的雙減政策以雷厲之勢推行,但并沒有影響到香港。香港補習班更是覺得迎來了“新機遇”——他們可以針對內地中小學生開設針對性培訓課程,供內地尤其是大灣區學生在周末及寒暑假補習上課。
而與全港補課產業繁榮形成鮮明對比的,則是上補習班孩子的精神狀態。
2017年,浸信會愛群社會服務處發布報告稱,有13.2%的香港小學生有抑郁情緒的困擾,而在造成抑郁的原因里,“功課太多”占24.8%,“學業成績未如理想”則占20.2%。
在大強度、連軸轉的補習循環里,并不是所有學生都能撐到最后。
在高壓下,一部分孩子患上了“新學年焦慮癥”——在開學后,白天不敢去學校,晚上則會被“自己在上課”的噩夢嚇醒;有孩子甚至會自殘乃至自殺。
不止如此,一味功利化的教育,還讓許多港孩成長失衡,用梅余秀岳牧師的話講就是:
“港孩有‘三多’:功課多、補習多、興趣班多,但偏偏又有‘三少’:睡眠少、游戲少、空間少,這就造成‘三低’:自理能力低、意志力低、抗逆力低。”
因為把所有時間都拿來學習,許多孩子長到七八歲還不會自己系鞋帶和洗澡,以至于有機構甚至推出了與之對應的“興趣班”,專門教港孩如何使用簡單的電器,如何把碗洗凈,每節生活課的價格在200~1000港幣之間。
被教育壓垮的不止有被催谷的港孩,還有作為催谷者的港爸港媽。
在繁中的教育社區,有家長在吐槽這種純功利化地雞娃是否值得——他一邊教育孩子不要撒謊,一邊又為了進好學校給孩子做假材料;也有家長在經歷了幼升小后,就因為受不了內卷而打算帶著孩子移居海外,想“去一個唔使咁早谷小朋友學咁多嘢的地方”;還有家長倒是可以帶著孩子一起卷下去,但卻因高昂的學區房而卻步。
可即使這樣,催谷的故事還是在香港的無數家庭里一次次重演。
哪怕這幾年香港的生育率已經跌到了0.7,僅2022/2023一個學年就流失了2.7萬中小學生,剩下的那些港孩們,也仍舊要在上一代的持續催谷下,繼續打這場本不該越來越卷的學業戰爭,一如他們父母當年。
在《尋人記》的最后,劉文淵的妻子Joyce表示,自己也盡可能地想辦法,讓三個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不要太難受。
可面對孩子們偶爾的抱怨,她的安慰只能是:
“沒辦法,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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